江海别

一生 15——16

年代AU
背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

15

在宿醉醒来的清晨里,许魏洲本想翻个身,然而不可言说的某处存在着隐隐的刺痛感,阻止了他欲实施的动作。

他转头看见黄景瑜穿着白衬衫背对着他坐在床边。

“黄景瑜……”许魏洲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沙哑,继而脖子连着耳朵一片都觉着有些发热。

“你醒了?”黄景瑜转过身,抬手温和地摸了摸许魏洲的头发和脸颊,“还疼吗?”

“嗯。”许魏洲瞬间涨红了脸,拉住黄景瑜正要从他脸上收回的手,“我、我们这样,算什么?”

“对不起,”黄景瑜反手握住了许魏洲的手,“我没有控制住自己,我们不该这样……”

“可你喜欢我不是吗?”许魏洲紧握着黄景瑜的手,“我也是自愿的……”

“昨晚是个失误,”黄景瑜挣脱许魏洲的手,又一次转身背对他,“我承认是我的错,这是不正常的。”

许魏洲忍痛坐起来,挪到黄景瑜背后抱住他:“我们没有不正常,你没有错。”

“洲洲,我们都先冷静一段时间吧。”黄景瑜盯着仍放在桌脚旁的几个酒瓶,“我先收拾下桌面,你的衣服我都放在枕边,穿戴好再躺床上休息,我去把小宝接回来。”

他轻轻拿开许魏洲环住他的手,扶住许魏洲让他坐直,结果许魏洲突然发出“嘶”的一声,黄景瑜就赶忙让他躺下了。

“怪我没轻没重,”黄景瑜心疼地皱起眉头,拿过床头的衣服就揽着许魏洲帮他穿上,“我来吧。”

许小宝回到去后总觉得家里的氛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,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变了。

也许是因为家里太安静了?许小宝在心里自问。

黄景瑜计划着远离许魏洲一段时间,毕竟在那种随时都可能被人举报的情况下,一旦被人发现两人的关系,毁掉的就不止他自己一个人。

来年春末正赶上去三线支援的潮流,黄景瑜便向上边递交了调职申请,没多久就被批准了。

许魏洲知道黄景瑜早有打算,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,可当自己真正踏上月台送别的时候,眼睛还是泛了酸。

许小宝和黄景瑜拥抱一下,眼里也储着泪,让黄景瑜早点儿回来。

黄景瑜拍拍许小宝的手臂,示意他会的。

许魏洲看着黄景瑜,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。

黄景瑜突然笑了,朝许魏洲张开了双臂:“来吧。”

许魏洲刚想上去抱住他,火车即将离站的哨声就吹响了,他失落地放下双手喊道:“赶紧上去吧,火车要走了!”

黄景瑜点头,转身走几步踏入车厢,回过身时火车已经动了起来。

火车头发出的呜呜鸣声响彻整个车站,黄景瑜和许家父子挥手示别,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时,忍了许久的泪水才终于肯落下来。

与此同时的许魏洲望着消失在铁轨尽头的火车尾,同样落下了一滴眼泪,砸入深色的衣襟。

16

自与黄景瑜分别,已经过去四年。虽然每年都会有寒暑假、探亲假,但许魏洲能见到黄景瑜的时间并不多,往往就只有那么几天。

许小宝也在两年前和一批同龄的学生下乡去了,家里只剩许魏洲一个人,除了偶尔和同事小朱聊聊天,平日里多是在读书和写作。

家里父母年纪渐长,没有精力来探访。许魏洲本身又因为曾经的那次批斗,人身被限制,没办法回上海看望,最多也只能书信来往。

原本以为日子也就这样平淡而乏味地溜走了,然而一个男人的到来,终于是让许魏洲的生活起了那么点儿波澜。

那个人站在宿舍门口时,许魏洲没戴眼镜,看得也不真切,只觉得他穿着似乎挺考究,猜他也许是个公务员。

“您好,请问您认识郑得民吗?”那个人开口问道,声音富有磁性。

“嗯……”许魏洲有些犹豫,“认识。”

“您是小宝的父亲吗?”

“是。”

“抱歉许先生,打扰了。”那个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脖颈,“我是专程来感谢您和黄先生的,一直以来感谢你们对得民的照顾了。”

“您是得民的亲戚?”许魏洲有些疑惑,轻声问道。

那个男人摇摇头,即便看不清他的面容,许魏洲也能猜到他正露着无奈的神色:“我……是他的一个朋友。”

许魏洲脑袋里一空,突然想起之前同小朱的对话。他意识到他是谁了。

许魏洲邀请那人进屋里坐,在他表示自己知道他和“娘娘儿”的事情后,那个已过三十的男人才和他坦白了一切。

这个人,名叫林青。他调任到“娘娘儿”所在的纺织厂作主任时,“娘娘儿”已经在单位里做了十二年之久。
他比“娘娘儿”小两岁,刚上任那天就注意到了“娘娘儿”。

“娘娘儿”本人长得白净,模样很清秀,也就是看见他的第一眼,林青就心动了。

从那以后,林青就想方设法接近“娘娘儿”,休息时和他谈话,给他带不容易吃到的食品,甚至下班时提出亲自骑车送他回家。

“娘娘儿”也不是不懂他的心思,后来到底是被林青的执着打动了,决定同他秘密交往。

两人会在夜里相约散步,在无人的树荫下相拥亲吻。后来的林青时常想起这段美好的时光,笑着笑着终究是泛着酸楚。

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是何时何地被人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事情,被举报后,林青就先被上级带去审问,而“娘娘儿”便被那群学生兵拖走了。

两人在被不断逼问的情况下也不曾承认与对方的关系,然而最终他们还是被判了流氓罪。原本林青是要和“娘娘儿”一样被放到大西北去劳改,不过因为他父母不一般的从政地位,他被保回了天津,在家中禁闭了一年。

在天津被安排了工作后,林青一直试图联系“娘娘儿”,却始终没能联系上。

当他终于寻到“娘娘儿”的踪迹时,得到的却是“郑得民因病不治身亡”这寥寥几个字。

一年前的林青悲痛欲绝,他无法想象“娘娘儿”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是怎样度过的,也许是生不如死,无助又无望。

话到最后,林青默默掉下了眼泪,一时哽咽无言。

许魏洲也心觉沉重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也不知如何安慰。

想起自己和黄景瑜,许魏洲才蓦然明白当初黄景瑜的决定是对的。他们显然比林青和“娘娘儿”,要幸运得多。

送走林青后,许魏洲坐到自己的书桌前,仍是有些难受。

此时的他,比任何时候都要想念黄景瑜和许小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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